2019年11月17日 星期日

[冰夏冰下戲]甜湯 08綠豆蓮子

褚冥漾看著眼前這幢二層仿日式住家,又回頭看看停在身後的休旅車。

駕駛座的車窗拉了下來,裡頭的人對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他抬頭吁了一口氣,在心裡畫了個十字,然後一邊默念著各路神明公媽的禱詞一邊把身旁的靈芝草推出去敲門。

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少年被推出去後楞了一下,轉頭一臉莫名地看他,果斷的在門板上敲了敲。

屋主沒讓他們等太久,過了十幾秒眼前的門就被打開了,門後是他很熟的那個紅眼暴力兔子學長。

冰炎掃了一眼門口的人,然後飛快的在兩人的視線死角對著外面的休旅車比了個不甚優雅的手勢。

褚冥漾彎著牽強的笑容,心裡哀號著自己怎麼會被塞進這種前有虎後有狼的場面。

靈芝草沒跟冰炎搭過戲,這時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前輩,一臉好奇。

休旅車那邊傳來一陣笑聲,隨著幾聲引擎運轉的聲音就迅速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進來吧,」冰炎嘖了一聲,側身讓兩個戲裡的學弟進門「千冬歲他們在裡面。」

「打擾了。」褚冥漾拉著靈芝草往屋裡走,直到收獲朋友們的招呼才放鬆下來。

冰炎關好門後跟在他們後面晃進來,看著自家難得這麼多人的客廳,想著幸好之前沙發買得夠大。

那邊一群學弟妹已經湊到了一起,拉著剛確定進組不久的靈芝草吱吱喳喳的說著什麼,大概是在跟他科普主人家的習慣跟禁忌,喔,可能還有八卦。

冰炎轉身進了廚房把夏碎之前準備好的冷泡茶從冰箱裡撈了出來,邊洗杯子邊回憶了一下客廳被塞爆的前因後果。

晚上在附近的棚有個特傳的通告,但是其他人的工作都只到中午,跑回去再來一趟也不方便,經紀人罪惡的大手一揮,他們家就成了臨時托育的中繼站了。

美其名曰集中管理晚上接送方便。

至少不用負責伙食,冰炎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轉身把手上的東西端出去。

在場唯一的女孩子從沙發上蹦起來,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分給其他人,附帶一句甜甜的謝謝學長。

說實話在戲外他們就是朋友,也沒太多的彎彎繞繞,用戲裡的稱呼除了習慣也有一些親暱的意謂。

他嗯了一聲,讓他們自己開電視、翻桌上的零食,末了想了想多囑咐了一句。

「盡量小聲點,你們夏碎學長在午睡。」

這句話大概比什麼告誡都有用,先前聊的歡快、忘記控制音量的人瞬間都閉上嘴看向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低了好幾個分貝。

靈芝草迷惑地看了一圈噤若寒蟬的前輩,他雖然聽過一些傳聞,但之前夏碎在片場時也沒怎麼樣啊,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大家一臉如臨大敵。

褚冥漾看看他、再看看自家的幾個損友,發現吐槽夏碎學長為什麼會在學長家午睡的人只有他自己一個。

這到底是情報缺失的淪喪,還是友情小船的翻覆?至今還沒發現學長們同居的褚冥漾同學表面平靜,心裡複雜。

冰炎聳聳肩,隨手撿了本先前看了一半的、出版社寄來給夏碎的新樣書,窩進了旁邊的單人沙發裡,隨便他們去鬧了。

 

不知道是誰轉的台,電視上正好播著學院篇的重播,仔細看還是什麼暑假特企馬拉松連播。

剛好播到學院祭紅白競技大賽,一群人看著螢幕上幾年前的自己,開始互相吐槽其他人嫩的可以。

直到劇情演到第二場搶深之珠的時候,所有人才開始認真地看劇。

這邊有好幾段精彩的打戲,阿斯利安跟西瑞、茱莉的對打,還有冰炎跟夏碎在劇中首次切磋。

「當初安因排這場的時候刁了好久喔。」米可蕥捧著杯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比大競技賽還久的樣子。」

「大競技賽比較多術法類的招式,這場偏體術。」千冬歲推了推眼鏡,從萊恩手裡把洋芋片的袋子拎過來「那時候夏碎哥還算是新人嘛,可是這個角色的打戲都不輕鬆。」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在場唯一在當時一起被刁的人,滿臉都是求八卦。

冰炎從書裡抬頭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又低頭埋回那些方塊印刷體裡,並沒有要滿足他們的意思。

於是他們只好自立自強的根據自己的情報開始討論起當時的『盛況』。

聽著其他人熱烈的討論,冰炎盯著紙上的字,腦海裡卻想起一年多前跟夏碎被抓著練習的時候。

米可蕥說得沒錯,安因確實刁的很嚴,但不僅限於某一場,他對所有的打戲都一樣認真。只是這場戲武打的動作占比很多,不像其他場有術法的時候很大的一部分能讓後製代勞。

他因為先前幾個月的拍攝對長槍還不陌生,但夏碎可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碰鞭子。那時候夏碎除了拍戲,其他時間待最多的就是練武間,冰炎一有空就去陪他,有的時候在旁邊背劇本,有的時候下場陪他過套路。

他看著夏碎一鞭一鞭揮出去,一遍一遍順套路。

或許多少有點天分吧,安因驗收的時候笑著說夏碎是學的最快的一個。

夏碎那時聽了轉頭對著他笑。

他抿住嘴唇,試著不去想那薄薄的長袖衣褲下有多少烏青紅痕、那雙慣於握筆的手掌心裡有多少擦傷硬繭。

安因走了之後他扯著夏碎進休息室,照例皺著眉一點一點的幫他推開那些深色的瘀血。

那陣子他的指間都沾著藥酒的氣味。

怎麼能不心疼?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明明不是矯情的人,偏偏一遇上和這人有關的事,既定的準則都能被滿滿的私心衝擊的分崩離析,只剩下藏的最深的溫柔。

冰炎想夏碎大抵是知道的,知道他為什麼一言不發、知道他為什麼沒回給他一個驕傲的笑、知道他為什麼明明每次揉瘀血的力道都毫不留情,握著藥酒的指尖卻隱隱發抖。

可這不過必經之路罷了。

是他無心一句將人領進這個境地,便也只能陪在他身旁看他經受那些捶打磨練。

夏碎知道他的糾結矛盾,同樣也知道如何讓他釋懷。

那天冰炎幫人推完瘀血、起身要去收拾瓶罐時被夏碎握住了手按回沙發上。夏碎十指扣進他指間時,他手上還帶著用力摩擦後發燙的熱度,那瞬間他恍然覺得這人的手實在太涼了。

夏碎整個人湊過來輕輕地抵住他的額頭。

「冰炎,」那雙紫色的眼睛在他眼前眨呀眨,兩人纖長的睫毛都能打在一起「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一樣的認真努力、一樣的要求自己、一樣的傷痕累累。

「而且啊,」夏碎的語氣帶著笑,還有一點故作的愧疚惶恐「那時我連幫你上藥推瘀血都沒有。」

他掙開夏碎的手把人摟進懷裡,力道輕地像是會碰壞什麼「你做的比這些有用多了。」

夏碎在他肩膀上笑了笑,放鬆的整個人靠了上去。

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總之,雖然武打被刁了很久,進度還是挺順利的。

那時候劇組裡知情人士還不多,普遍只知道兩人是舊識,而且關係很鐵。但不知道是誰隨口說了一句『不知道這兩個會不會下不了手』,腦洞不小的眾人結合之前的蛛絲馬跡,差點讓他們那點什麼人盡皆知。

對此兩人毫無反應,知道就知道吧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是該幹麼幹麼。

不過正式來的時候那兩個打的凶啊,簡直像看到搶了最後一瓶蜜豆奶的仇人似的,那力道那準頭連旁邊看的都捏一把冷汗,紛紛拍胸脯說幸好他們手上的武器都沒開鋒。

不可能不可能,當時單純的學弟妹們瘋狂搖頭,這兩個有什麼都不會是那種什麼。

什麼切磋啊根本就是互毆,導演滿意的不住點頭,很符合這場的精隨。

真是太年輕了,後來習慣性自備墨鏡的劇組演員們感嘆著。

冰炎想著想著,一邊分心的聽學弟妹們交流八卦,話題已經歪到劇組武力榜。

「後來聽說夏碎學長練出興趣還有去找安因跟黑山君學武術,」萊恩默默飄了一句,轉頭去跟千冬歲搶魷魚絲「所以說武力值絕對不低。」

冰炎翻過一頁紙,他當時也跟著去了,現在認真對練的勝率是五五開,每次他們借片廠的練武間暖身時都沒人敢靠近。

 

事實證明,安逸久了人就會忘記警告,開始得意忘形。

樓梯上忽然傳來『磅!』一聲巨響,樓下的人一下子就被嚇得沒了聲音。

冰炎皺了皺眉,果斷放下手裡的書朝樓梯走去「別亂跑。」

客廳眾人看著消失在樓梯頂端的銀色身影,面面相覷。

樓上陸陸續續又傳來了門撞到牆上的聲音、還有一些細碎模糊的說話聲。

「發生什麼了?」靈芝草打破了沉默,試圖釐清現狀。

「唔,我們大概把夏碎學長吵醒了。」褚冥漾咽了口口水,心虛地回答。

「不過有學長在應該沒事……吧。」千冬歲少見的如此不確定自己的結論。

靈芝草一臉困惑。

「說到起床氣,片場那次真的讓人難忘。」米可蕥給自己續了杯冷泡茶,提起了久遠之前的、傳聞開始的那一天。

左右沒辦法幫上什麼忙,還是幫新人普及一下片場生存守則吧!

大概是在拍競技賽的時候吧,夏碎第一次在片場連著幾天趕戲,等到戲份終於拍的差不多了,夏碎妝一卸就被助理給趕進休息室說他臉色太差了要他先瞇一下。

夏碎只是笑了笑就從善如流的去休息了,說有事再叫他。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吧,有人不小心把休息室外面備用的佈景道具堆弄倒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聲響。

當時片場幾乎所有人都圍過去了,冰炎掃了一圈人堆沒看到夏碎,突然想到什麼,抓了助理就問人在哪裡。

助理一句在休息室都還沒說完,休息室的門就被人粗暴地打開了。

夏碎站在門裡,臉色異常的難看,半睜的眼睛裡滿是未醒的茫然。

全場的人都聽見冰炎難得的爆了一句粗口,還沒從這個認知裡回過神來,冰炎已經走到夏碎面前皺著眉叫他的名字。

夏碎轉頭看向他,眼神卻沒有焦點,只是喃喃了一句好吵,下意識地眨眼還眨出了一點淚花。

大家都還沉浸在心靈的爆擊裡呢,下一個爆擊來的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動到了什麼,原本塌了一半、搖搖欲墜的佈景道具忽然支撐不住、山崩似地砸了一地,重物互相敲擊、墜地的聲響此起彼落的迴盪開來。

夏碎瞳孔猛然一縮,一個右直拳就朝面前的人招呼了過去。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在場的人一片風中凌亂。

冰炎穩穩地接下了直面而來的拳頭,還沒等他出招,夏碎緊接著又是一腳往他腰間踢去。

大家就看著這對搭檔在休息室門口你來我往的拆了幾十招,什麼踩膝窩、劈後頸、小擒拿招招動作標準力道十足,安因跟黑山君看了表示孺子可教也,十分的有成就感。

後來冰炎一個巧勁推得夏碎退了三步回到門裡,立刻跟了進去把門用力甩上。

門外的人只聽見有什麼用力撞在門上碰的一聲,然後一切就安靜了下來。

後來當夏碎表示他沒有起床氣時,大家都是不信的。

「哇喔……」小學弟發出了不知道應不應該羨慕能看現場的前輩們的聲音。

褚冥漾拍拍他的肩,非常惋惜當時沒有半個人記得拿出手機錄影。

 

夏碎走下樓梯的時候滿客廳的學弟妹都頓了下,然後才掛著莫名的笑此起彼落的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應後轉頭困惑的看了自家搭檔一眼。

「沒事。」冰炎揉著手臂一臉鎮定地回他。

「好吧。」夏碎又盯著冰炎看了幾秒,決定放棄挖掘那一點點不自然的氛圍究竟因何而起,轉而思考要怎麼打發這個下午「你要幫我剝蓮子嗎?」

「櫃子裡有百合乾。」冰炎隨手從茶几上的筆筒裡挑了支鑽子遞給他,坐到客廳桌前他常坐的、單人沙發前的那片木地板上撐著頭看他。

夏碎接過鑽子回了個笑,轉身走進廚房。

冰箱裡那袋鼓鼓的新鮮蓮子被拎了出來,打開袋口瀝乾了水分,咕嚕咕嚕地滾進了盤子裡重新被洗了一次。

「芯要留嗎?」

「好啊,之後泡茶。」

於是客廳裡的學弟妹們就看著冰炎接過夏碎手上那一盤蓮子跟洗乾淨消毒過的鑽子,手法熟練的、迅速的開始剝起了蓮子。

去殼、去膜、去芯。

行雲流水的動作沒有一點停頓,一會兒盤子裡綠色白色已經是勢均力敵、各占一半了。

學長,你的技能點是不是都點在……神奇的地方?

「是說我之前也看過學長剝菱角,」米可蕥轉頭對著身邊看呆的小夥伴們小聲地說「剝的也很俐落漂亮。」

「還有蝦子跟螃蟹,」褚冥漾喃喃的說「上次去吃海鮮,學長剝完殼都超乾淨的,還能拼回去。」

當然肉都堆到夏碎學長盤子裡了。

「你們去吃海鮮不找我們?」其他人齊齊轉頭看他,萊恩代表發言。

「這不是重點好嗎!」褚冥漾抬手擋住了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假裝沒看到小夥伴們眼神裡的譴責。

「可是之前在片場柚子橘子什麼的都是夏碎哥剝兩人份的。」千冬歲推了推眼鏡,決定不阻止朋友坑朋友請客,但是八卦要先扒完。

順帶一提,夏碎會各種花式徒手扒橘子以及輕鬆剝出完整柚子肉的方法,每年中秋跟冬季都能在社群軟體上看到藝術水果皮的照片。

「所以是只對硬殼拿手嗎?」靈芝草歸納了一下情報,提出結論。

眾人深以為然。

在他們討論的時候冰炎已經把那盤蓮子剝完了,往他們這邊瞥了一眼就端著盤子進廚房去了。

 

大半包綠豆唰啦唰啦的在鍋子裡隨著水流轉成碧綠的漩渦,然後混進了白嫩嫩的蓮子和一大把半透明的百合辦。

夏碎拎著湯勺,一邊等鍋裡的東西第二次煮滾一邊恍神。

今天的午睡時間比平常短了半個多小時,醒了又實在睡不著只好找點什麼打發時間。

……話說冰炎不是在樓下招呼學弟妹嗎?為什麼又跑上來跟他一起窩著了?

想了一半就見腦海裡那人又一次鑽進了廚房裡,看了一眼開始沸騰的鍋子,伸手過來轉小火、蓋鍋蓋的動作一氣呵成。

「怎麼了?」夏碎回過神來,看那人臉色似乎不太對。

「……他們找了學院大戰的劇集來看。」說是要讓新人了解大場面的理想與現實。

冰炎接了夏碎手上的勺子往爐邊的碗裡擱,伸手把他往旁邊一跩一推、讓他後腰靠上流理檯,張開雙臂整個人就抱了上來。

「冰炎?」

「嗯。」

冰炎把臉埋在他頸窩裡,夏碎看不見他的表情。那人的氣息平緩的、一陣一陣的撲在他頸邊,環在身後的手像是怕他被檯邊稜角硌疼了,稍稍撐在他腰後墊了個緩衝,隨後就安安靜靜地不動了。

他的同居人不擅長說情話,更喜歡用直接的行動向他表達。

夏碎忽然覺得自己像童話故事裡那種被巨龍抱在爪子裡、閃亮亮、一看就價值不斐會被勇者搶去解任務的奇珍異寶,而他家的巨龍看起來一副抱到天荒地老、怎麼都不打算鬆手的架式。

還好冷氣已經開了幾個小時,夏碎默默在心裡慶幸了一下,不然大夏天的火爐邊被這麼抱著大概能把人融化掉。

他想了一下冰炎剛剛說的話,然後恢復運轉的腦袋很快反應過來自家搭檔化身大型犬黏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就這麼見不得嘛?」夏碎抬手按上那人後頸,一路揉上銀白的後腦勺,語調裡滿滿都是無奈的笑意「明明你比我清楚,那都不是真的。嗯?」

「這不衝突。」冰炎環在夏碎腰上的手又緊了緊,銀紅交錯的髮絲蹭的人有點癢,似乎是放心的吁了長長一口氣,他頓了幾秒「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理當是更加清楚戲子無情的那一個,但這也不妨礙他藉此跟人討福利。

夏碎輕拍著對方的背,他還記得那時他迎著刺眼紅髮下冰炎冷淡空寂的眼神,一瞬間幾乎要以為那個熟悉的人是真的已經不敷存在。

就算他知道那都不是真實的,那只是自家同居人過分優秀逼真的演技。

他只能狠狠地將那些動蕩不安的情緒壓到心底,努力做出導演要求的平靜決絕。

或許表面上是很成功的吧,但是對那個早已成為他生命一部分的人來說,還是太明顯了。

冰炎的神色依舊一片空茫,卻像是不忍看他眼底隱約的恐懼和祈求,動搖了眼神、吐出了原本不在劇本上的台詞。

『……藥師寺夏碎。』

冰涼語調裡的安撫壓抑地微乎其微,但他確實聽見了。

那場戲一次就過了。

冰炎當時在場上、只能冷眼看著他身上爆開血花的時候又是什麼感覺呢?

夏碎摟著人,指尖一下一下的順過銀白色的髮尾,瞇著眼漫無邊際的想著。

當初因為檔期的問題,冰炎敲暈他、闖鬼王塚、學院大戰的部分是連著幾天一口氣拍完的,他比冰炎多留了幾天拍剩下的幾場戲。

畢竟不是職業演員,那時他還不太擅長抽離角色情緒,在片場的時候一切正常,好不容易拍完所有戲分回到家,一放鬆下來卻整個人都懨懨的,偶爾會在半夜驚醒,卻不記得方才到底夢到了什麼。

只有心臟被掐住的驚懼與什麼自指間不住流逝、無法挽回的悲傷盤繞在漆黑寂靜的空間裡。

某天夏碎又在夜裡醒來,床邊的夜光鐘亮著螢螢微光,自他睡下不過一個半小時過去。

在他試圖平復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時,有人拍開了暖黃色的床頭燈。他猛地轉頭望去恰好對上那雙半睜的赭色眼睛。

一瞬間好像什麼都平靜下來了,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冰炎說過今天工作結束後回家。

他懊惱的皺眉,沒等人回來就算了,似乎連燈都沒幫著留一盞。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冰炎的懷抱跟吻已經貼了過來。

冰炎什麼都沒問,卻好像連他夢裡那些、他自己都不記得的東西都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然後他就被冰炎按在懷裡、溫和但不容拒絕的折騰了一晚上。

雖然羞恥但有用。

所以說緩解噩夢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肢體接觸。

 

客廳的方向傳來一陣哄然的笑聲,間或夾雜著音響裡傳出的電視劇台詞音效背景樂。

「說真的,換你看到我滿身血真的能無動於衷?」似乎覺得蹭夠了,冰炎終於抬起頭、盯著夏碎的眼睛,有些不甘示弱地問。

「還不是讓你練出來的嘛!」夏碎笑著去捏他的臉,鬆開後又揉了揉那塊微微泛紅的皮膚「你接過多少滿身是傷渾身浴血的戲你自己說,我要是通通回避大概有一小半你的作品我都要敬謝不敏了。」

「十天半月不回家放我獨守空閨就算了,還不讓我隔著螢幕望梅止渴嗎?」夏碎裝作滿眼委屈的往冰炎下唇上啃了一口,成功的把人逗樂了。

冰炎拉開在他臉上作怪的手牢牢牽住,那副凌厲的眉眼舒展成了柔和深情的樣子。他明目張膽地在搭檔面前垂眸張口含住微微屈起的指節,唇舌緩慢而有力地蹭過、在指骨上頭添了好幾個濕漉漉的淺淡牙印。

指間傳來濕潤柔軟的觸感時,夏碎的腦袋裡嘩地一聲炸開了鍋。他下意識地想抽手,只覺得攥著他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冰炎的唇貼著他的手不放,只抬起眼來看他。

你先撩我的,夏碎從那混著虔誠、愉悅、親暱、還有滿滿喜愛的目光裡接收到了以上訊息。

有些人就算不說情話也能讓人陷落沉溺。

夏碎挫敗的發現自己的臉有點熱,只好開始故左右而言他。

「……綠豆湯要糊了。」他移開視線,試圖忽略那人挪到他手邊叼著掌肉輕咬、笑意過分張揚的嘴角。

「都是你的。」冰炎眨眨眼,用力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才放他去關火。

關火降溫放冰塊,一直到調完甜度夏碎才反應過來冰炎那一句回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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