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7日 星期日

[冰夏冰下戲]甜湯 06紫米地瓜

為什麼自己沒戲的時候就換夏碎被抓去上戲了呢?

冰炎蹲在院子裡,仔細地把小棵的草花埋進花圃裡。濕潤的黑色土壤從他的指間溜過,將裸露在空氣中的細根一一蓋好。

呼出的熱氣凝成了濕潤的白霧,散在乾燥的空氣裡。

草花是夏碎前陣子去花市挑的,小小的、顏色討喜的草本植物,開花的時間不長不短,正好一個季。

有個詞是怎麼說的,一期一會。

所以應當把握當下。

有些事的確一生一次就足以刻骨銘心, 但有些人就算時時刻刻陪在身邊也還遠遠不能滿足。

他們不太會將這種事訴諸於口,但似乎對此心照不宣。

已經不是會被放任任性的年紀了,但是在屢次的讓步妥協之餘,也會想想那些荒唐的念頭。

遠離熟識的人、遠離鎂光燈、遠離工作……私奔算了。

冰炎一邊出神的腹誹著戲份,一邊刨出下一個坑。

然後刨出了一條地瓜。

通常地瓜這種東西不會孤零零的自己長在那裡,所以冰炎撥了撥土又看到其他的地瓜同伴,然後抬眼找到了快被其他草葉淹沒的地瓜葉。

是怎麼長過來的?

他知道夏碎偶爾會撒些種子什麼的在花圃角落裡讓它們自己亂長,不過看看手邊版圖拓展了花圃近五分之一、每個個頭還不小的地瓜,冰炎認真的覺得,這些傢伙肥料一定沒少吃。

毫不客氣地把整串地瓜挖了出來,他拍乾淨上面的土,空出來的地方正好夠把剩下的草花種進去。

夏碎大概早就打算好要拔地瓜了,冰炎看著比之前多了幾棵的草花默默地、有點莞爾地想著。

要不是沒時間顧,花圃早就變菜園了吧。

拍了拍手上的土,冰炎拎起地瓜往屋裡走。

晚上加菜吧。

 

褚冥漾看著片場熟悉的一大堆人,覺得這群人自帶的歡樂氛圍還是沒啥改變。

下一場是夏碎『硬撐』大術、千冬歲即時救場的那一幕,有幾個特寫鏡頭要拍。

導演抓著兩人在場上滔滔不絕地講戲,什麼護兄心切巴拉巴拉的形容詞一個接一個,那兩個人還很認真的不住點頭。

好不容易能當個背景喘息一下的褚冥漾站在場邊放空,邊上的米可蕥朝他招了招手,晃晃手上一包手工小餅乾,於是他慢慢的蹭過去。

然後就看夏碎指著劇本某一段說了什麼,千冬歲聽了轉頭驚訝的盯著他、遲疑的點了點頭。

他走過去的時候只聽到一句「…..這樣剛好解決後面回船上的分鏡問題。」

導演的眼睛好像在……發亮,然後故作鎮定的說不然試試看。

於是他就看到千冬歲靠過去,一把把夏碎打橫抱了起來。

…….

嚇的他接餅乾的手一抖,差點就把餅乾掉地上了。

他旁邊的米可蕥嗷了一聲,把餅乾往他手裡一塞,掏出手機秒切相機模式。

等他回神時千冬歲已經把人放下來了,大概是已經和導演確認好了稍後的動作,兩個人一起走過來找自己的水瓶。

米可蕥蹦過去各遞了一包小餅乾,然後一臉無害的盯著夏碎問到「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喵喵我覺得你要應該要關心千冬歲的,有特寫跟大場面要拍,而夏碎學長怎麼說都有成年男子的正常重量。

回頭看千冬歲卻也是盯著夏碎,表情倒有點八卦的成分在。

夏碎慢條斯理地笑了笑「大不了給『他』抱回來嘍。」

褚冥漾愣了三秒才抓到重點,然後覺得夏碎跟戲裡一樣、放開之後頑劣了不只一點點。

 

所以說真是唸什麼來什麼。

「叫我回去演個包袱是怎麼回事?」冰炎搓著手裡的地瓜,轉頭放大了音量問到。

這個天氣裡稍嫌太涼的自來水沖在手上,曲起的關節微微的泛起了紅色。那隻放在遠處的手機傳來扇被擴音之後有些失真的聲音。

「字面上的意思嘍,」扇的語調一如以往的不正經「沒辦法,還要特寫你的盛世美顏,不能用替身。」

「什麼鬼?」冰炎聽到後半句皺了皺眉頭,然後決定不要試圖糾正對方的用詞,根本浪費口水「知道了,什麼時候要到?」

那邊報了個時間,跟他確認不用接送之後就匆匆掛斷了。

冰炎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好吧現在也不用煮晚餐了,弄個點心之類的還比較實在。

他看了下水槽裡的地瓜,轉身開始在儲藏櫃裡翻翻找找。

弄多一點順便給夏碎當探班伴手禮好了。

夏碎已經睡兩天片場了,說是最近臨近截稿、來回反而浪費時間,難得抽空跟他傳個訊息竟然只記得要叫他幫忙種花。

冰炎一邊努力翻著雜亂的櫥櫃,一邊抽了抽嘴角。真當他沒看過新檔劇本嗎?夏碎的戲分跟其他人比起來不能算多,在前半檔卻都是固定班底的角色,加上最近進度跟其他人的檔期問題,片場真要趕起戲來能不能有時間讓夏碎打開文檔都是個問題。

不是他擔心夏碎熬不住,但通霄碼字跟通宵待命上戲終究是兩回事。

不像他,習慣了。

好不容易翻到要找的東西,冰炎嘲笑了一下自己方才的思維,妥妥的雙重標準。

紫黑、瑩白兩色的細長米粒在碗底敲出了清脆的聲響,反覆掏洗幾次後沉在水底像是某種晶亮的礦石一般閃著細微的光。

冰炎削著地瓜,心不在焉地想著這算不算符合那種『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說法。

橘黃色的地瓜滾刀切塊,然後咕嚕咕嚕地滾進鍋子裡,混在紫白兩色的糯米裡意外的飽滿好看。

冰炎壓下電鍋按鈕,轉身上了二樓,在出門前他還有些時間把兩人之前荒廢的家務收拾一下。

 

夏碎揉了揉僵化的臉頰,有點不確定到底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維持了太久同樣的表情。

總之剛剛那幕是無功無過的拍完了,重來了幾次,卻也在意料之內。既沒有拖延到時間,但也沒有追上多少進度。

今天大概又要熬夜了。

目前他的戲份已經拍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一些串場的片段。夏碎一邊想著應該能有一點休息時間,一邊盤算著要趕一趕文檔的進度。

場務朝他走了過來,跟他說了之後大概的進度,又順手從袋子裡摸了一杯熱咖啡塞進他手裡,說是副導請的。

掃了場邊一圈,找到目標後他迎著對方的視線抬了抬手裡的杯子,做出『謝謝』的口型。體型魁梧、一身民俗圖騰的男子朝他豪邁的笑了笑,擺手要他別客氣。

夏碎捧著燙手的紙杯坐到折疊休息椅上,隨手把杯子往旁邊桌子上一擱,漫不經心的摸來已經被翻的邊緣起皺的劇本,一行一行台詞、標註看過去。其實讀進去的沒有多少,夏碎自己知道,他只是在維持所剩不多的清醒。他已經熬了兩天夜,期間是斷斷續續、有跟沒有一樣的睡眠,要是一放鬆下來,說不定會當場睡著吧,他分心的想著。

他很注重睡眠品質,但也同樣不希望給人造成麻煩。

思緒快速而茫然的轉著,是以他忽略了旁邊其他人傳來的一陣騷動,直到光源被遮蔽才抬起頭來。

他家同居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冰炎﹖」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有妝蓋著他的臉色應該還行……吧。

他知道接下來有冰炎的戲份,對於某人突然冒出來並不很驚訝。

「想睡就去休息室。」冰炎的聲音淡淡的,但指尖畫過他眼下皮膚的力道卻不輕。

……。」看來是不行啊,夏碎莫名有些心虛。

冰炎瞪著夏碎一臉出神的樣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沒注意到自己散出的低氣壓已經讓人不敢靠近他們半步了嗎?

關於劇組裡流傳著的『沒事不要去打擾夏碎學長的睡眠或休息』這件事可不能算是空穴來風。

「去休息。」冰炎皺著眉看他,命令式的語氣強硬且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冰炎,」夏碎有些無奈的看看劇本再看看他,一臉無辜「我等等還有戲。」

「沒有了。」冰炎嘖了一聲,抬手抽了他手裡的劇本扔到桌上,一邊壓低了身子,大有要把他拖離休息椅的架式。

「冰炎。」這下夏碎的脾氣也上來了,空掉的手用力扣上冰炎的上臂,低聲地喊他名字。

還分神想了下幸好咖啡沒有倒。

冰炎哼了一聲改把手撐在椅子兩邊的扶手上,垂下的銀色髮絲落在他們圈出來的狹小空間裡。他身上帶著夏碎熟悉的、家裡的氣味,讓夏碎想起客廳沙發上那顆特別柔軟的、兔子造型的抱枕。

冰炎看著兇了他一聲又開始恍神的自家搭檔,恨不得直接把人打包扛走,偏偏扣在手臂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他知道夏碎在堅持什麼,而在這方面他也同樣前科累累。

「導演說要先走一部份地下洞窟的劇情。」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放的很低,參雜著一些不自覺的柔和,聽起來像在安撫什麼一樣。

手臂上抓握的觸感消失了。

夏碎順著冰炎下彎的趨勢把手環上了冰炎頸後,任由冰炎一手攬著他一手勾著膝彎把他抱起來。

然後附在他耳邊抱怨似的哼了一聲「幼稚。」

冰炎沒有半點停頓的抱著他往休息室走「人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是誰……算了。」好事者從來不會少,想也知道是怎麼傳出去的。夏碎把臉埋進冰炎頸間,對那些投過來的注目禮眼不見為淨。

冰炎對他鴕鳥般的行為報以一聲輕笑,抱著他的手緊了緊。

 

褚冥漾看了看左邊或是看戲、或是按快門的友人,又看了看右邊比較晚進劇組、還沒被搭檔閃光洗禮過的新人,決定發揮同事愛關心一下。

「哈維恩、靈芝草,」他伸手在兩人面前揮了揮「沒事吧?」

哈維恩率心回神,心理素質很好的丟給他一個了解的眼神,但靈芝草就沒這麼淡定了。

「學學長,那個……」很明顯就是想問但不知道從何問起。

褚冥漾拍拍學弟的肩膀,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終於到了要拍打包冰炎……咳,是找到學長的戲時,他們對於要讓誰去叫那兩個人又互相推託了一番。

然後這個擔子又莫名的砸在了倒楣主角的頭上。

他在門前吞了口口水,放輕力道敲了敲,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休息室的門。

下一秒差點嚇得把門摔上。

只是差點,坐在沙發上的冰炎冷冷的眼神瞪了過來,阻止了可能會發生的慘劇。

那個會造成慘劇的人正披著件外套扒在冰炎身上,雙手環著冰炎的腰,頭靠在冰炎肩上。冰炎一手捲著劇本,另一隻手被外套蓋住了,不過大概能猜到是攬在搭檔腰上。

學長你們終於不分場合了嗎!要不是片場保護措施做得好,今天這些要是被爆出去大概都夠整整一禮拜的版面了好嗎!

褚冥漾愣在門口,然後在冰炎再次瞪過來的時候回神,正要開口的時候發現冰炎的眼神往他身後看去,然後點了點頭。

有一隻手伸過來把門帶上了,他轉頭時看到千冬歲推了推眼鏡。

「怎麼了?」

「幫喵喵取材。」千冬歲晃了晃手上過於粉嫩的手機。

褚冥漾無言了三秒,決定不去探究千冬歲為何一派熟練。

 

冰炎偏頭看著肩上熟睡的人,默默坐著心理準備。

要打架的心理準備,字面上的那種打架。

他盯著那張沉睡的臉,有點不忍心叫醒這個人。

夏碎的妝很完美,看起來很符合劇裡的人設,不算活力充沛,卻也不到虛弱病態。但他感覺的出夏碎的疲累,從他踏進片場時遠遠的一望他就知道。那時夏碎身邊的低氣壓在看到他的時候越加明顯的散發開來,像是忍耐許久的情緒終於有了能毫無顧忌、恣意宣洩的出口。

不必在意外界觀感、不必自己一個人撐著,這個人會理解、會分擔、會縱容。

所以才放任夏碎睡迷糊了不鬆手,放任這個把他當抱枕的親暱姿勢。

冰炎放下手裡的劇本、另一手圈緊了夏碎的腰,才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低聲喚他。

「夏,起來了。」

意外的、並沒有如想像中暴起的夏碎只是輕輕唔了一聲,眼睫輕顫、半睜的紫色瞳孔裡一片茫然,轉頭把臉埋進冰炎頸窩裡。

冰炎鬆了口氣,慶幸了下不用打架這件事,天知道又在片場打起來會出現什麼莫名其妙的傳言。

「夏。」冰炎拍了拍夏碎環在他腰上的手,大概因為不是在家裡,潛意識多少收斂了一點。但這也表示夏碎沒有完全的放鬆休息。

「知道了。」溫熱的氣息撲在他頸邊,悶在布料裡的聲音帶著剛醒的鼻音。

夏碎慢慢的把自己撐起來,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冰炎從桌上的保溫袋撈了一個碗出來推到他面前。

「我先過去,吃完再出來。」冰炎看他那樣忍不住捏了他的臉,美其名幫他回神,又湊過來在他耳垂上落了個吻「不用趕,還有時間。」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所以該害羞的到底是誰啊,夏碎反應過來後在心裡吐槽了句。

碗裡是燉的軟糯入味的紫米粥,熱氣和香氣撲在臉上帶著微甜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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