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4日 星期四

《The Christmas Hour|冰夏冰》究竟

#本篇為2020搭檔組聖誕企劃賀文,收錄於合本《The Christmas Hour》

|暴雪的平安夜|


《究竟》

記不得這是第幾個為了避開學院那些過於繁鬧的節日活動而接下的任務了。
夏碎盯著眼前被厚厚一層冰霜裹住、半隱半現的山壁紋絡,有些無奈的吁出了一口氣。
暖熱的吐息騰在冷涼的空氣裡凝成了一片濕潤的白霧,在無風的夜裡緩緩飄散,灑落上乾涸的土地之前便消失地毫無蹤影。
總得來說,任務算是完成了,以一種有些過於直接且盛大的方式。
腳下用於探測周邊的法陣依舊運轉著,夏碎隨手朝山壁扔出了幾個補強的術法、再然後是與公會後勤的通訊,他一邊送出訊息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看來他已經十分習慣冰炎這樣簡單粗暴地解決任務的模式了,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通訊很快就收到了回覆,所幸這次的任務並沒有遇上巡司抽查,作為支援的是與他們相熟的情報班,對這樣略為越界卻極富效率的過程僅僅只是字面上調侃幾句便結束了聯繫。
陣紋轉動的速度緩了下來,粲然的白光一點一點弱下去,爬在腳邊的複雜圖騰倒放一般蜿蜒收束,最後僅剩那點螢螢柔光在他周身碎散開來,這方位於原世界的荒山一隅終歸平靜。
而搭檔的氣息驟然出現在他身後。

冰炎一踏出傳送陣看到的就是自家搭檔微微朝他的方向偏過頭來的樣子。
撤除法陣殘留的微光熄滅地過於溫柔了,這時的夏碎看起來就像是踩在星河縫成的薄紗裡,又或者他本人就是遠天夜幕裡那一顆墜落的星。
他有那麼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滿心滿眼都填滿了夏碎那雙沉紫的瞳裡映著淡淡光芒的模樣。
「冰炎?」
那一聲呼喚大抵也和午夜的鐘聲有著相同的作用,至少在夏碎回過身來時他已經重新連上了腦迴路,並且足以掩飾方才走神的事實。
「嗯,那邊怎麼說?」
「大致上這樣就行了,天亮之後會派人來接手處裡。」
他輕哼一聲權做回應,夏碎卻突然仰頭看向他們頭頂深邃漆黑的天空。
有一點濕潤的涼飄上他額際。
夏碎望著接二連三、越發密集地落到他們頭上身上的雪片,用那種冰炎很熟悉的、揉雜著嘆息和笑意的語氣對他說到。
「看來會是個銀色的聖誕節啊。」

既然做為免去麻煩的藉口,就算提前結束了任務,那也沒有趕著回去的理由。
他們在山腰上的小鎮落腳,順便向做為此次委託人之一的鎮長知會了任務結果。
談話告一段落之後新雪已經薄薄的積了一層,鎮上的街道建築都覆上了純白的顏色。
「哎呀,這可真是。」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望著窗外發出感嘆,邊低聲吩咐著讓家裡人再往爐中添些柴枝:「這裡可好多年沒有落雪了。」
他們對望了一眼,冰炎在搭檔投來的眼神中讀出了詢問,眨了眨鮮紅色的眼、回憶了一下方才有些過頭的陣仗,最後他只是聳了聳肩,難得無法做出肯定的答覆。
「抱歉,」他聽見夏碎溫和的聲調這麼說著:「或許這與我們的行動有關。」
「這不是挺好的嘛,瑞雪兆豐年啊紫袍先生。」老人回過頭來,看上去有些驚訝,卻笑得臉上的皺褶都堆在了一起:「請不必擔心,鎮裡禦寒的準備很充足的。」
他們離開時鎮長的小孫子跑了過來,往他們手裡一人塞了一個繫著金色蝴蝶結的糖棍。
「我剛剛都聽到啦,」孩子的臉上紅撲撲的、外衣上沾著融雪的溼氣,看起來是在街上跑了一路:「你們把雪帶來了!」
夏碎偏頭尋找搭檔的視線,卻發現冰炎少有的一臉空白、不知作何回應。他見此輕笑出聲,便收到了搭檔略帶無奈的瞪視。
小孩並不在意他們的答覆,匆匆地越過他們跑向家人,將同樣的糖棍放進骨瘦嶙峋的掌心。
他們一前一後步出門後爐火燒成的明亮暖光,踏進石磚鋪成的街道兩旁顫巍巍地、一球一球拼成的昏黃裡。

最後他們還是分頭繞了小鎮外圍一圈,設下了幾個陣法當作必要時的緩衝。
回到歇腳的旅店時與夏碎原本預計的時間相去不遠,他一進房間就看見冰炎那簡便的小包窩在沙發一角、黑袍隨意的搭在扶手上,浴室裡傳來水流墜地的嘩嘩聲響。
夏碎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最後把紫色和黑色的袍服撐好衣架一同掛進衣櫃裡。
浴室門被推開時湧出一股潮熱的水氣,冰炎髮梢還滴著水就踩了出來,見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換你,水幫你放好了。」
「嗯,」夏碎順手從衣櫃裡抽了條毛巾往搭檔臉上扔,抱著自己的換洗衣物走進那片蒸騰的濕潤裡:「別把水滴得到處都是啊。」
其實他不知道冰炎是什麼時候養成在先用浴室時幫他放上一缸溫度稍高的水這個習慣的,明明這個人完全不是會把時間耗費在泡澡上的個性。
夏碎躺在浴缸裡漫無邊際的想,水沒過他的胸口,溫度恰好暖而不燙。
該去挑新的浴鹽了。

夏碎洗好時冰炎已經在窗旁的小桌前坐了好一段時間。
他側頭望著落地窗外的街景、聽著浴室裡的動靜,指尖在桌面上扣了幾下,於是桌上那兩個馬克杯又冒起了白煙。
外頭新雪初霽、月朗風清,此刻的小鎮街道被映得如同白日,卻又添了一分安穩寧靜。
冰炎半歛著眼,對著街上被雪凍了一半的風向標發起呆來。
忽然有隻手掌擋在了他和玻璃之間,溫熱的掌心貼著他的額側輕輕壓向對方。
「別盯著雪看,對眼睛不好。」修長的指節佔去了他部分的視線,餘光恰好能瞥見夏碎撐著桌子彎下身來。
搭檔的氣息湊得很近,帶著暖烘烘的溫度和乾淨舒適的味道,最後在他的眉骨印上一點柔軟的觸感。
冰炎不確定那一瞬間他是不是閉起眼了。
他只是就著這個被圈住的姿勢,懶懶地往後一仰枕上夏碎懸在他腦後的肘彎,對上那雙眼角微彎的幽紫。
他的搭檔很輕很輕的笑了,然後語帶調侃的問他,莫不成冰牙精靈對此自帶免疫?
就著那兩杯熱可可有一搭沒一搭的消磨掉任務報告時已經將近午夜,外頭的風雪竟毫無預警的劇烈起來。
夏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撩開先前放下的、厚厚的絨布窗簾,對著舉目白茫一片的視野蹙起眉。
橫衝直撞的寒風撞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陣鈍音,他們所在的旅店卻像是早有所備,對此安定地無動於衷。
「別看了,」冰炎跟著走到他身後往外瞥了一眼:「這已經不是我們能造成的級別了。」
「可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搭檔按著肩膀轉過身,隨即是落在唇角的吻。
「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這鎮裡都是落雪地帶的建築。」
「我知道。」
「那就專心點。」冰炎又吻了上去,咬著他的唇瓣輕嘖一聲:「那些陣法也不光是用來擺飾的。」
說到底能造成些什麼的也不是他啊,夏碎沒忍住在親吻的間隙裡這樣默默腹誹到。

不是所有發生的事都能夠歸咎其因。
比如那個風聲呼嘯的冬夜、驟然間紛飛亂舞的雪粒、以及搭檔貼近的吐息。
那是一個被按在落地玻璃上的親吻,始於毫無章法的啜咬追逐、最後漸漸落入糾纏黏膩的綿長廝磨,而無論是誰都沉溺其中。
外頭凜冽的冷風不甘地反覆敲在那片隔絕一方的透明薄片上,小旅店壁爐裡的柴堆燒得正旺,滿室都填上了暖熱乾燥的溫度。
夏碎顫著眼睫自半掩的狹長視線裡覷見了映在那片銀白髮絲上的柔光,和精靈那自靈魂深處透出的光亮不同,這樣的暈淡是更加和煦親人的暖色光澤。
冰炎叼著他的唇,呼出的氣息一半渡了過來、一半散在他們鼻尖面龐之間過於狹小的空間。
身後是一片刺骨凍人麻木感官的冰涼,身前卻陷於潮熱化人得近乎窒息的熾烈。
約莫是他含糊地抱怨了什麼,隨即便脫離了這樣的境地,被納進全然的暖和裡嚴實地裹了起來。
夏碎把臉埋進搭檔脖頸間閉上了眼,嗅到的是和自己身上相仿的淡薄香氣。
算了,也不是什麼都需要原因的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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